底特律是不一样的。
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清楚这个城市的人口结构（近 80% 的人口为非裔美国人，且这里是有着美国最高贫困率之一的城市）给经济发展机遇带来了独特的挑战。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明白过去红线政策（Redlining）、贷款歧视和其他一系列不平等举措剥夺了占底特律多数的黑人群体的权利，阻挡了在城市设计和经济发展等方面的可能产生的有利成果。
在过去的 15 年间，该市 360 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商业与慈善机构在城市核心区域花费数十亿美元，振兴那些被遗弃的社区。问题是，谁从中受益了？当其他城市已经在投资重建方面看到实质性改变，对社区有了更多的投入，甚至获得掌控权之时，我们在最近一次底特律的决策者、设计师、开发者与活动家进行的虚拟圆桌会议上看到，这种转变在这里相对较难实现。
事实上，转变还没有发生。
底特律黑人社群食品安全网络（DBCFSN）执行董事 Malik Yakini 说：“纵然作为城市里的大多数，大部分非裔美国人依然没有能力去投资、甚而领导街区的发展。”DBCFSN 组织是由城市农民与经销商组成的团体，旨在为底特律人提供可持续且来源独立的新鲜食物。
Yakini 补充道：“资本主义的逻辑引向我们习以为常的‘涓流经济’（认为在一个体制中，给予上层人的利益会传递给较低阶层人的经济学理论，又称扩散效应）。我们总是将大部分的资金与开发机会投入到城市的核心地区，以期望或许某一天，这些财富与机遇会渐渐流向城市里的其他区域。”
Anika Goss 是底特律未来城（DetroitFuture City）的 CEO，底特律未来城是一个致力于运用数据与设计帮助底特律人建造更加公平的城市的智囊团。她经常分享一项统计数据，用以指出迄今底特律内投资与发展带来的收益分配是多么的不平衡。
Goss 说：”人口统计数据结果警示我们，在这期间仅有那些获得了大规模投资的高收入白人社群仍在继续扩张。“而与此同时市内其他区域的人口数量大多保持不变甚至正在减少。
Yakini 已经为这一事业工作了近十年，以其中一项工作为例，为 DBCFSN 的底特律食品资源中心筹集资金：这是一项位于 Woodward大道这一城市南北要道上，占地约 2879 平方米且有两层楼高的项目。它将容纳底特律人民食品合作社这一为城市北端社区提供全面服务的平价杂货店。底特律许多居民区缺乏方便到达的新鲜食品资源，因为大超市不在城内开设而小的杂货铺主要售卖加工食品。食品合作社希望底特律人能够更便捷地获得食物且获得更多对当地食品行业的控制。
“我们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快要完成了，”他说，“但我们遇到一些障碍，其中我想强调的是市场调研的问题。任何金融业者在交易前都期望看到一份市场调研报告，表明人口结构等数据一致预测业务是合理可行的。”
“但问题是对于发展中市场的研究这项科学技术并不是完全客观的。实际上，如果你雇佣一些人来实地调研，他们会在这里待上三天，试图了解商贸区的状况、人口结构以及交通模式等等，然后根据其他有相似因素的地方的情况作出预测。”
据 Yakini 所说，2013 年在市核心区开办的一家全食超市（Whole Foods store）很好地证明了对底特律市场的低估。市场研究对该店的销售额预测在第一年就被打破了。
Yakini 说：“因为，我认为那些市场调研者的一些主观观点有问题，因为他们严重低估了底特律的市场价值。我认为部分原因根植于微妙的种族主义带来的偏见，比如认为‘非裔不关心健康食品’，或者预想我们不愿意为健康等基本福祉花钱。当我们研究如何更公平地发展时，改变市场调研的模板势在必行。”
Goss 认为问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城市核心区域的聚集和对其他区域忽视所带来的差异。她说，我们总是集中目光于已有强大经济基础的社区，希望它们能提供较高的回报率，而这些社区里，白人群体总是相对其他区域较多。与此同时，对于非裔社区，投资似乎总是“社会资助”性质的，没有核心区那样的规模，也不期待较大的回报。
她说：“大型的投资不会进入这些区域。当投资机会进入时，总是以资助贫穷者的形式，这真的令我感到不安。这对我们不是经济机会，如果不做些什么以打破这种模式，我们只能继续看到仅有白人社区获得稳定的经济增长。这对我们来说威胁极大。”
Goss 在底特律所见到的注重多数人利益的发展项目的最好例子是在城市西北部 Livernois 大道沿线，那里曾是繁荣的时尚街道，如今荒废已久，而复兴着眼于包容性发展。由非裔开发，支持非裔企业开店。周边非裔居民的居住区从一开始就被纳入设计考量。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再次繁华的街道，仿佛在庆贺这些城市人群的小小胜利。
“我过去从未见过这样的做法，” Goss 说，“当有集中投资时，它总是投向那些有更多资金实现发展的群体，通常是富裕的白人开发商。因此，我认为确实有些东西需要我们借鉴。我们向有色人群投资，因为这里是他们生活的地方，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我们需要有意重视这里的投资，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Chase Cantrell 认可 Livernois 的项目对底特律人整体更有益，但他仍认为设计中缺乏明确的意图。Cantrell 是 Building Community Value 的创始人以及执行董事。其组织致力于为城市中服务不善的社区提供更多发展机会。
“是的，我们能够为正在 6 Mile 进行的项目选择非裔开发商，但是我们没有明确关于文化方面的计划。这是一个很典型的‘让我们把零售商店搬到这里。是的，我们将优先考虑非裔。’这样的项目，但我们缺乏关于‘如何保护和发展文化？我们希望看到什么？’这样的对话。我认为我们在这些方面依然表现不佳，并且我们也不一定满足了居民的文化需求。”
Chase Cantrell 最近的项目 The Enclave 由一家名为 Speramus Partners 的企业创建，是该市西北部 West McNichols 路沿线商业空间的混合再开发项目。
周边街区 Fitzgerald 和 Bagley 的关系紧密，但在 1990 年代到 2000 年代受到投资与人口显著减少的打击。现在来自慈善机构与个人的资助正帮助它们进行复兴。但 McNichols 路沿线的商业空间被排除在计划之外，因为Fitzgerald 和 Bagley 等街区附近的商业企业都被认为存在财务风险。
“我们的商业走廊的市场估值很低，部分是因为大多数非裔社区的房地产都被低估了，” Cantrell 说，“我的项目有 6 笔贷款，尽管只是不到 750 平方米的一层空间。而我们需要依靠那么多笔贷款才能促使项目成功。”
据 Cantrell 所说，这要归功于创新融资工具的组合使用，包括 New Market 税费减免；市里 Strategic Neighborhood 基金的拨款——一项 1.3 亿美元的计划，旨在支援该市遭受沉重打击的地区；以及他自己的个人积蓄。
帮助 Cantrell 的项目获得税费减免的底特律社区发展金融机构正在带领 McNichols 的工作，包括处理房地产收购以及招募其他非裔美国开发商。“整个过程都很艰难，” Cantrell 说，“这确实可行，但是个可以复制的模型吗？这是一个问题。”
“我所住的街区是开发进行的地方。这儿是我的街区，但是市场价值与潜在的回报，特别是在有这么多补贴的情况下，还是有限的。”
“我投入的钱是有风险的，实际上，要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里拿出来都有困难。作为一名试图创建公司的开发商，我并不能等待两三年，赚回这笔钱，再次投资。那笔钱就在那儿了。我并不富裕，我的家庭也不富裕，你要如何帮助非裔开发商创建公司呢？这在底特律是非常大的挑战。”
Olga Stella 是底特律创意研究学院(CCS)战略与传播副总裁，也是创意研究学院设计核心的前任负责人，其项目支持城市设计驱动的城市业务与发展。她表示，对社区主导和以社区为中心的项目的财政偏见有着深远的影响。包容性的政策，哪怕是对一些细节，都很重要。
“你不能只是说，‘这是为所有人准备的’，然后去挑选油漆和艺术者。而不仔细考虑你期望什么样的人走进门，他们是否能上楼梯和进门，以及他们是否对即将进行的工作感到合适，是否会对所提供的食物满意等等……”Stella 说。
她说，在底特律包容性设计的一个很好的案例是 Love Building。这是一个底特律 Core City 街区的重建项目，这里是新兴的地带，在居住区之间有许多小的企业、餐馆、商店。
“在这里，我们有了 Allied Media Projects、底特律司法中心等一系列组织机构，他们以包容和公平作为工作的中心，互相协作进行房地产开发。他们聘请非裔建筑师；他们经历了社区参与的过程，他们真正思考了这个空间将是什么，这个空间是为谁服务的，在这里会获得怎样的感觉。就像 Chase 在他的项目中描述的那样，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对空间是否为他们服务产生影响。”
Stella 认为底特律需要一些辅助，使得这类项目容易在底特律实现。
我们如何建立信心，在底特律完成这些项目?我们如何帮助社区建立信心，以提供更好的辅助？无论在公共还是私人机构，决策者们仍然缺乏这种信心。
本文首发于 Metropolis 杂志。
译者：钟佳
